十番音乐省级传承人黄毓顺：等你听懂乡土的声音

十番音乐，最早起源于福州，明清时期传入南平，并逐渐与当地民俗民风结合，形成了具有南平本土特色的一种传统音乐。它由狼串鼓、大锣、小锣、大钹、小钹、二胡、逗管等10种乐器组成，演奏形式分坐奏和行奏，行奏主要应用于迎神赛会和年节的踩街上，坐奏主要应用于百姓的婚丧嫁娶以及家宴等民俗活动中。2011年，十番音乐（南平）被列入福建省第一批省级名录扩展项目。

黄毓顺展示十番音乐乐器（来源：南平市非遗保护中心）

春节是“十番音乐”省级传承人黄毓顺最忙碌的时候，国家对非遗的重视，地方民俗活动重新兴起，对于既有传承人身份，又有舞龙教练证，还有不错木工手艺的民间艺人老黄来说，是个可以赚些钱贴补家用的旺季。

看，这会儿他正在南平铝厂里操练舞龙，大家都喊他“黄教练”。佝偻着背的“黄教练”一旦敲起锣，就像变了个人，有股子热情喷涌而出，他说“锣鼓要带着龙，锣鼓有力，龙才会活。”这敲锣鼓的手艺，我是见过的，“十番音乐”里的锣鼓点，他全了然于心。

老黄说，在没有民俗活动的日子里，他也没闲着，做了什么？老黄卖着关子，一定要我们去他家里看看。

我们跟着老黄来到铁路边上的一座寺庙。寺庙偏门的空地上，晒着各种年俗道具，“这是刚做好的花轿、这是糊了一半的旱龙船、这大头娃娃孩子最喜欢了……”听着老黄一路介绍，我们走进了庙的底层，这里有几间幽暗的小房间，老黄说，他家到啦！以庙为家？老黄并未解答，只是顺手打开了所有房间的电灯。二胡、逗管、大锣、小锣、大钹、小钹、大鼓、小鼓、经幡、彩旗……甚至几条有着龙头、龙尾、七八节龙身的黄澄澄的龙灯，都漂漂亮亮、整整齐齐地塞满了两个小房间，而老黄的卧室，就躲在最里头最小的一间。

我们吃惊，吃惊于这样的家，但老黄却很得意，他说他城区有房子，但没法住，吹拉弹唱锣鼓一敲，就是扰民，这地方挺好，有一片空地，离居民区也远，可进城方便，帮庙里做些修补的活计，就不收他房租啦。质朴的老黄指着家中墙上挂着的，明显已经褪色的“十番音乐”曲牌“月中春”简谱说，这就是疫情防控期间他没闲着的事。男的女的老的少的，愿意学的他都免费教。这份好为人师的底气，来源于老黄对“十番音乐”各种器乐、曲牌的熟练掌握，如今连他十几岁的孙子都会弹扬琴，还参加了区里的表演活动。

说到兴头处，老黄从里屋抱出了个已有年头的“鼓”，说叫“狼串”，这名字我听了一惊，早在北宋时期，闽清籍音乐理论家陈旸所著的《乐书》中便有关于“狼串”的记载，堪称乐器的活化石。老黄似乎并不知道“狼串”的这段历史，他管“活化石”叫“老伙计”。“老伙计”跟着他几十年了，纯羊皮做的鼓面，现在打起来，音色还是蓬勃有力。老黄说“每年文化馆、十番协会，会安排十几场进社区、进工厂、进农村演出，‘老伙计’用多了，也会破，破了我就自己修”，他坚定地认为，他没“退休”，这“老伙计”也决不能退。

落日西垂，我们与拉着二胡的老黄告别，另一群人却向老黄走去。身后，逗管、唢呐、扬琴、锣、钹、狼串和（第四声）着二胡奏响，这旋律正是今天再熟悉不过的“月中春”。曾经的我，无法理解这种传统音乐，它不美、不入耳，就像扯着大白嗓子唱歌，粗犷甚至嘈杂。但此刻，在新春的氛围中，在阵阵鞭炮的喧闹里，生发于泥土，连接着群众的“月中春”，却和鞭炮声融为一体，原来它就该是这样直白的热闹，就该是这样红火的喜庆。

我终于懂了，70岁的老黄为什么一直坚守，为什么一直热爱，他是在等我们，等我们走进。在这片广袤土地上，还有更多的老黄，他们也正等着年轻一辈走进，等着你们听懂中国乡土的声音。（张慧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