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得年年被延福

延平建县1800多年，是福建省最早建县的五县之一，也是中原文化入闽的走廊和八闽文化发源地。

翻开《南平县志》，你会发现，《南平全境辖里旧图》中，与“福”有关的地名比比皆是：崇福里、保福里、资福里、安福里……延平所有与“福”有关的地名中，必定绕不开首当其冲的“延福门”。

据《南平县志》载：“南邑附郡，循溪辟市，颇形湫隘，城筑自宋，或曰筑于元之至元，……门十有一，明更为九”。其中记载了古时延平墙门有东门、建小门、延小门、延大门（延福门）、南门、西门、北门等。

建城之时，人们把延城最重要的门称为“延大门”，因为其地处三江汇合，自古是出入闽江的必经之地。民国十年二月，湘南徐镜清在《重修南平县志序》中描述：“城扼于山，溪乱于石，其巅崖律崒，激流惊湍，若有抑郁不平之气者焉。”这是面对当时时局混乱而发出的感慨。而我更欣赏同时期福建陆军第一师师长姚建屏为重修《南平县志》作的序：“乃得进而与邑之贤士大夫，从容坐谈，杨、罗、李、朱四先生馀风未沫，……则地势为之也。”同是面对滔滔双溪水，奔流不息流淌过延福门，有人认为“若有抑郁不平之气”，有人认为可以“从容坐谈”，只是心境不同而已。

延福门曾为军事要塞，历来是延城的一大胜景。既然是风水宝地，总会伴随着纷争纠结，山寇匪盗侵扰不断。据记载，汉朝建安八年，南平复乱，齐进兵建安，立都尉府，破降群贼，复立县邑，开始筹划城池。唐朝乾符年间，黄巢顺沙溪而下，在此筑营，一路向福州攻杀而去。元末明初，文天祥镇守南剑州，其忠贞不渝之心惊天地泣鬼神，从延福门往外望去，一夜之间，众鬼神助力士卒民工，建成了气势磅礴、安如磐石的“鬼城墙”，给这块风水宝地增添了无限遐想和幽思……可以说，延福门记录着先人筚路蓝缕的文脉，见证着延城凤凰涅槃的无数传奇故事，陪伴了风风雨雨中的千年过往，浸润着历朝历代万千民众的拳拳心田。

福气满满，烟火年年；辞暮尔尔，岁岁平安。生产力低下的古人对生活的要求其实不高，往往能够“愿得年年被神福，秋宜稻谷春宜桑”，就很知足了。历史上，无论朝代如何更替，延福门始终恩泽福佑着这里的百姓。据老人们回忆，那时候延福门四周，酒店、商号、茶馆、客栈一家接着一家，商人、船员、居民、力夫摩肩接踵，川流不息。登楼俯瞰，双溪汇流，棹歌悠扬，帆樯云集，来往不绝……

但是，据说“延福门”这个名称诞生之前，这里曾经是多灾多难的。仅宋朝以来，记录在案的水灾就有：太平兴国七年七月，溪水暴涨，坏民居一百四十家；景德四年六月，山水汛涨，漂溺民居无算；天圣四年六月丁亥，大水坏官民庐舍千余区，溺死者百余人；淳熙四年五月庚子，大水至，於壬寅漂民庐千余家；永乐十四年夏淫雨，民居物产，荡然无存，溺死人数，不可胜记……此外，还有大大小小火灾、地震、冰雹、饥荒、瘟疫等灾害无数。

俗语说，“延平水，鼓山平”。可以看出当年的福州人对上游延平来水的敬畏。灾难频发，唤醒延城有识之士，将“延大门”更名为“通福门”，后又改为“延福门”。从此，福降延城，春回大地，灾难销声匿迹。

时光荏苒，岁月如流。延福门前，走过多少文人骚客、英士名流，其中就有黄裳、辛弃疾、朱熹、文天祥、海瑞、郑成功、郭沫若……遗憾的是，建国后，多次扩建改造街道，将延福门损毁，仅保留一副“八闽屏藩，双溪锁钥”石镌楹联和少量条石及残缺城砖。1992年7月22日，建设江滨路，在延福门旧址挖掘出一块重达六千多斤的花岗石石质“奉宪永禁”碑，此碑立于清乾隆四十六年（1781）十二月，碑文里，记载着延福门附近人潮涌动、熙熙攘攘的景象，无异于一幅延平的“清明上河图”。

曾几何时，一桌一钹，一只汽灯高挂，钹声起落悠扬顿挫，夜晚的延福门，常常聚拢着从四面八方围来的路人，津津有味地聆听南词和福州评话；门前流动的鱼丸担子，商贩用拇指张合调羹敲击小碗，发出“铛铛铛”的清脆声，和着福州话叫卖：“鱼丸索角两粒……”余音缭绕，香气弥漫整个夜空。

时过境迁，如今的延福门码头，风平浪静，碧波浩淼，新时代延平人正高举“二次创业”大旗，为打造“闽江之珠·门户城市”厚积薄发，砥砺前行，这里，俨然成为了人人向往的福地家园。

福运绵绵佑乡里，愿得年年被延福。古老的延福门城楼早已穿越时空，如同一片静穆的风景，这风景属于所有季节，不枯不黄，永不褪色。（文／钟道伟）